Friday, June 11, 2010

失落周末(小说。完)



失踪周末



                -倪秋-



                 ~3~





  天空还是一片墨黑的时候,小鸟就在格瑞威尔大街西侧不遥的树林里开始了晨

唱。平时,这种晨唱之于李小心,就象摇篮曲之于婴儿,但那天,他觉得那些晨唱

简直就是乌鸦的恬噪。他试着默诵了一会儿《金刚经》,期望能够达到心静天然平

的效果。但鸟儿啁啾的声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愈益壮大。他乾脆下了床来,到了

卫生间里,打开灯,从抽屉里找了一团棉球,气急败坏地塞入耳朵里,然后回到床

上,闭着眼睛期盼着宁静。可是,那鸟鸣还是透过棉球钻了进来,在他的脑海里形

成了大合唱。他终于意识到完了,他是不能让他高兴的神经按捺下来了。听到旁边

的李太太正打着平均的呼噜,仿佛在向他炫示,他妒意顿起,想把她也弄醒了,与

自己同舟共济,大家一起迎接这个不合时宜的黎明,但手将要伸到她鼻尖的时候,

却毕竟止住了。



  李太太醒来,见身畔无人,觉得有些蹊跷,因为通常先生在这个时候还正在酣

睡。她下得楼来,径直到了厨房,没有见着李小心,又找了起居室和客厅,仍旧不

见。便去开了车库的门,却见朝晖中,先生在清扫着车库,就模仿着戏曲里的腔调

,说道:“哟,‘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啊!”先生抬头看了看她,板着脸道:“

到处都乱糟糟的,我不打扫也不会有其他人打扫的。”李太太讨了个没趣,谐谑的

兴致顿时就去了一半,就讨好似地对他说道:“我昨天晚上,找了良久,仍是不见

你的钥匙。真是奇怪了。”李小心归道:“我们家老是杂乱无章的,钥匙肯定总有

掉的一天的,不掉才奇了怪呢。”李太太象吃饭被噎了一下,反唇相讥道:“既然

如斯,那平时怎么不弄得有条有理的呢?!”李小心一听这话,好像等到了由头,

立刻有些激昂大方陈词起来,先是说什么东西都去那吧桌上放,导致那里混乱不堪。又

说儿子们的玩具到处乱放,没个收检。最后又说:“只会照相,花钱把照片洗印出

来,又不收拾整顿。亏你还是个图书管理员呢!”听到这里,李太太有些急火攻心起来

,指着李小心,提高了嗓门道:“嘿,找不到你的钥匙,就借题施展了。我又不是

家庭妇女,成天呆家里。又当职业妇女,又要把家治得井井有条,那不是鸣我双重

角色紧张吗!?家里乱,你就没有责任?!你还是会计师呢,会计师就讲究一丝不

苟,家里乱,钥匙掉了,你该自责才是。”李小心一时仿佛蛇被击到了七寸,就低

了头,狠命继承扫起地来,可怜那前几天刚买的扫帚被压得弯弯的象弓一样,差点

折腰而断。李太太见好就收,捂了嘴,怕笑出声来,然后回身走了。



  等到李小心在外面折腾够了,进来的时候,李太太已经在饭桌上准备好了先生

平时爱吃的黑米粥加上甜点,再配上一碟辣豆豉和一碟涪陵榨菜。李太太走过去大

度地拍了拍先生的背,安抚道:“知道你还没有找到那串钥匙,心里不痛快。但仔

细想一下,即使永遥丢失了那串钥匙,也值不得愁苦如斯吧。你想,人家房子一把

火烧了,也不像你这样愁呢。”李小心回答道:“房子烧了,保险公司还会理赔呢

,我钥匙掉了,谁给我赔啊。”“我给你赔,我给你赔。”李太太马上迭声讨好道

。李小心哼了一声,说道:“你赔,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还不等于我自己赔自

己。”李太太就说:“钥匙肯定在家里哪个角落,健忘它,不定什么时候,它就自

己跑出来了。来吧,吃饭。都是你爱吃的。”李小心也就顺着下了台阶,坐下来吃

了起来。李太太看他吃了几口,平静了下来,就建议道:“不要被这些不痛快的小

事烦人,以至于周末都不能好好过。待会儿,我们去斯布润密尔(Spring 

Mill)散散心吧。”



  两个儿子起来吵吵嚷嚷了好一阵,李太太威逼利诱让他们吃了早餐,然后全家

就去了布鲁明顿南边三十英里开外的斯布润密尔。



  斯布润密尔是李小心一向喜欢的地方,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李太太会建议到那里

去的缘由。他们到了那里,照例是先直奔那个开拓者曾经假寓过的小村庄而去。那

里有高高的水碾,溪水从山间缓缓流淌而下,朴拙的小木屋星散在那个宁静的山谷

里,小木屋里有穿衣戴帽一如原先开拓者的演员,在那里忙着手中原始的活计。李

小心但凡到了这里,都是一副怡然得意的心境。但今天他好像找不到那种感觉。他

跟着太太和儿子们在那里转悠着,在碾房里买了一包刚磨出的玉米粉,然后又象游

泳池边的那些救生员一样绝职但是了无兴致地望着两个儿子在小溪里玩水。李太太

看他那木木的样子,知道他还是在牵挂着钥匙,于是又不得不帮他一起分析钥匙究

竟丢失何处起来。两人象福尔摩斯和华生医生云山雾罩地讨论了一阵,就见李小心

眼睛突然一亮。对太太言之凿凿地说道:“有了,肯定是亚当和夏娃拿走了。” 

李太太吓了一跳,认为先生神经错乱了。用手在他的面前晃了一下,问道:“你说

什么?”李小心重复道:“一定是亚当和夏娃拿去了。他们不是前天来家里和老二

玩玩具吗?”李太太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邻家的那五岁的哥哥和三岁的妹妹,于是

便吐了一下舌头,莞尔一笑,说道:“还以为你在查经呢,原来是那他俩。你别说

,说不定还真是他俩。”李小心看着她道:“什么说不定,一定是他俩。走,赶快

打道回府。”李太太本来是不想就回去的,但看先生心意已决的样子,不敢拂了他

的意,赶快招呼了正玩在兴头上的兄弟俩,全家就往回赶去。



  一路上,李小心与太太商量如何去着手进行这个调查。商量了好几套方案,都

觉不妥,最后就定了让二宝去唤亚当夏娃来家里玩。但李太太还是有些不安,说道

:“这是不是有些引蛇出洞的味道啊?”李小心宽慰她道:“总不能搞得人家大人

也知道了吧。如果真是他们拿去了,也不算是偷的。悄悄问了他们,如果是,让他

们拿来就是。何必惊动大人,反而不好解释。”



  归到家里,李小心就让二宝去鸣亚当夏娃来家里玩。二宝却吵着要先吃冰激淋

。恰是用人的关头,李小心天然不敢得罪了二宝,就耐着性子伺候二宝吃完冰激淋

,然后才温言鼓励他去找那小兄妹。不一会儿,就听到二宝回来敲门了。开门一瞅

,却不见那小兄妹。不等李小心发问,二宝就诉苦道:“他们妈咪说他们到梦露湖

玩去了。”在把二宝让入门的时候,李小心叹了一口吻。二宝哪里能够理解老爹的

苦衷,一头就跑去与大宝玩拼图游戏去了。



  李小心每隔几分钟就走到门那里把百叶窗帘掀开一个孔往外窥视一下,每次都

象等待开奖一样焦急,但每一次都大失所望。夕阳晚照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他所

翘盼的那辆枣红色的面包车以及拖着的洁白的游艇。他赶快急不可耐地唆使二宝出

去鸣那小兄妹。



  等到小兄妹入了家门,李小心先耐着性子问他们到梦露湖玩得怎么样,然后就

直奔主题而去。他问:“亚当、夏娃,你们昨天来玩时,看到了一串钥匙了吗?”

亚当答道:“看到了。”李小心大喜过望,认为马上就可以看到那串钥匙了。没想

到,亚当立刻就翻了供,说没有看到。李小心哪里就善甘罢休。他说道:“好好记

一下,是不是你把它拿走放在你家了。”李太太在旁边提醒先生道:“你是在搞诱

供呢。既然人家都说没有看到,就死了这份心吧。”亚当在一边相称肯定地说:“

我没有拿走钥匙。”李小心没了辙,但又不想就此打住。他在厨房里傻坐了一会儿

,就对太太说:“我乾脆去问问他家大人,瞅他们是否碰劲望见了,反正又不说是

他们偷的。”太太说:“我看就算了吧,万一人家往那一方面去理解,那就难收场

了。”李小心一想也是,美国崇尚无罪推定,万一为了这事把人家得罪了,那还真

不好收拾。于是,才彻底把这个念头断了。



  亚当夏娃既然是无辜的,那么,找到钥匙的最后但愿也就破灭了。李小心仿佛

被抽了筋一样,看着人又萎靡了许多。太太为了让先生振奋起来,就提议何不洒脱

一下,全家到馆子里吃去。太太知道先生虽然到了美国十数年,但对西餐仍是格格

不入;先生还是个食不厌精的人,到一般中餐馆去,说不定吃完了还诉苦,于是,

就提议到三街的山东饭店去吃。全家仍是在去年李小心生日时去过那里,至今都快

一年了。那里环境好、品味高,而且味道也不错。当然价格也不菲,但今天是什么

时候,是需要用厚味佳肴来改善一个人的心境,为一个抑郁的人带来光明的时候。

因而,多花几个钱是值得的。



  山东饭店里正荡漾着“春江花月夜”的舒缓旋律,李太太觉得有些象触摸绸缎

似的,心里熨帖已极。但调脸看了看先生,发现他的眉头和脸色并没有舒铺开去。

不待坐定,大宝二宝就在旁边闹着,他们要吃馄饨汤。李太太说:“急什么,先让

爸爸点。”李小心就说:“先给他们点了,让他们安静下来吧。”太太于是就先点

了馄饨汤,然后就把菜谱递给先生。李小心连菜谱都没有打开,就推回去给太太,

说道:“吃什么都差不多,就迁就吧。”李太太胸有成竹,知道先生素来中意这里

的麻辣羊肉和牛腩,就不费周章地点了。吃饭的时候,两个儿子倒是吃得兴致勃勃

,就象刚刚结束了食不果腹的街头飘流一样。但李小心仍旧一副食不甘味的样子。

李太太把这样那样的趣事搜罗来给他讲了,然而,先生犹如深不可测的枯井,石子

扔下去听不到任何声响。直到把饭吃完,李小心还是一副落落寡合的神色。



  归家的路上,经由那个新开张的殡仪馆,见良多车子停在那里,李小心突然主

动开了口:“怎么这三街绝开殡仪馆,别弄成殡仪馆一条街啊。”李太太说:“据

说现在美国经济百业不振,但殡仪馆却是一支独秀。”先生说:“不见得吧,病院

、学校也不差吧。”太太答道:“那倒是的,但听说,只有在殡仪馆里的司仪除了

收到丰厚的报酬,还会收到死者家属的感谢信。当医生和当教授不可能收到感谢信

吧。”先生又说道:“这些司仪倒是好了,但把这条街搞得鬼气森森的,不是坏了

我们的风水吗。”李太太不以为然地说道:“说哪里去了,这是美国,美国的墓地

不都是建在居民区里的吗。又见谁因此倒霉了。”李小心一本正经地反驳道:“那

我的钥匙怎么又不翼而飞了?!”太太心里觉得把殡仪馆和钥匙丢失说成有因果关

系,那是很荒诞乖张的。但又不愿与先生较真,就装着默认似的,不再启齿。她知道先

生心里窝火,见什么都不会顺眼的。她同心专心想,等回家把大宝二宝安顿睡了之后,

再精心为先生营造一个温柔乡,让先生快活起来。



  到了家,李太太好不容易象收拾平川跑马一样把打打闹闹的两个孩子管束住,

让他们洗了澡,又哄他们上了床。这才终于可以腾出身来对先生温存。她坐在正怔

怔看着CNN新闻的先生身旁,把头轻轻靠在先生肩头,陪着看电视。过了一会儿

,又用手轻轻抚摸起先生的面颊和耳根来。这样过渡了一忽儿,然后说道:“我们

是不是该睡了?”不料先生寒寒答道:“还早,你累了,就先去睡吧。”李太太顿

时觉得有些讨了无趣的感觉,不仅无趣,还有些可耻。于是,就装模作样站起身来

,伸了两下懒腰,又绝力挤出一两个哈欠,以便证明自己的确是累了。然后,说道

:“那我就先睡了。”就悻悻离开上了楼。





                ~4~



  次日一早,李太太醒来的时候,发现先生又不见了。下得楼去,方见李小心在

厨房里看报纸,就走过去问了一声:“喂,昨晚睡得好吗?”李小心沉郁地答道:

“别提了,做了一个恶梦,醒了一看,是凌晨四点。从此就无法再睡了。”“什么

梦?”太太问道。李小心答道:“梦到我开的车在盘山公路上自己向下行驶,就象

小孩玩的遥控汽车一样。我站在山顶拿着遥控器徒劳地控制着车的方向,心想车子

肯定会撞上别人的车或者就掉下万丈悬崖,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但同时,还在梦

中证明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境。就在是梦还长短梦的折磨中我醒了。”李太太这才注

意到先生憔悴了许多,眼睛周围一个显著的黑圈,就心疼地劝慰道:“看来还是因

为丢了钥匙才做了这个梦吧。怎么就放不下这么一件小事呢,人家当了亡国奴,怕

也不会比你更痛苦吧。”李小心答道:“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丢失。”李太太又说

道:“但总有量上的不一样吧。”李小心又说道:“但人的感触感染都是一样的。”李

太太吁了一口吻,说道:“可是你所丢失的东西毕竟是可以很容易地得到补偿的啊

。”李小心还道:“国破江山还在呢,跟我不也一样。”李太太笑道:“行了,不

跟你争了,今天下战书我去为你配了钥匙不就行了。”



  下战书,李太太果然就去了超市,去采购一周的食物,当然也为了配钥匙。她先

去了玛西(Marsh)超市,在那里除了买了通常需要的食物外,又买了一瓶红

葡萄酒,还买了些三文鱼和虎皮虾,谋划着回家后,做一个先生素来爱吃的麻辣虾

,再比照着刚从中央四台每天饮食刘仪伟那里学来的方式,做一个挪威式的闷三文

鱼,把晚餐搞得丰盛些,为先生解解愁。然后,又去对面的克玛尔(Kmart)

超市去配钥匙。她在那里等了良久,才等来一个胖胖的女人。那女人看了瞅钥匙,

就在那挂满了钥匙模子的架子上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地看了好几遍。然后,歉仄地

对李太太说道:“找不到跟你的钥匙相匹配的。去另外的地方看一下吧。”李太太

就问她道:“能推荐一个地方吗?”那女人答道:“到楼斯(Lowe’s)去看

一下吧,那里也许有。”李太太一想那得跑大老遥的到城的西边去,放在车里的鱼

虾在这样的高温天色里还不变成了臭鱼烂虾。再转念一想,家里还有一把备用的车

钥匙,虽然不是太好用,但至少也可以凑合一两天。至于开家大门的钥匙,反正都

是从车库里出入的,所以一时半会也用不上。这样一想,就心安理得地开车回去了





  李小心在家里坐卧不安,但不是为了等李太太去把那钥匙配了来。即使看到了

新来的钥匙,他其实也不会把那串丢失的钥匙从记忆里不着痕迹地抹去,因此,新

钥匙的来临并不意味着身泰心宁的来临。其实,他也在理智上认为比起天塌地陷这

样的大事件,加拿大留学生,丢了一串钥匙根本连事件也算不上的。比起独立节那天那家在洛杉矶

的公园里落难在小飞机下的的华人家庭,比起那个在前几天在自己的官邸前被刺杀

的阿富汗副总统,他的这种所谓的不幸也算不上什么不幸。这样做了比较,他终于

长长地舒了一口吻。



  太太回到家里的时候,歉疚地对先生说了钥匙没能配到的原由,先生不当一回

事地挥了挥手,说:“不着急的。”太太一边去冰箱里放东西,一边对先生说:“

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李小心就答道:“刚对自己做了一番心理抚慰。”于是,

又把那番比较说给了太太听。李太太听了后,笑道:“对嘛,早就应该这样想了。

你的比较还可以更深入下去。你望人家刘晓庆风云几十年,但一夜之间却身系铁窗

;那些在IBM拿着高薪的人曾几何时是如何趾高气扬,但前几天不就丢了饭碗;

还有把一辈子的养老金都投资到安然公司以为退休后会有一个安逸晚年的人,却陡

然之间发现养老金都完全蒸发了;还有,昨天密苏里州几个人去给亲人送葬,却被

雷电活活打死。比一比,看一看,你这点丢失就跟丢了一粒芝麻一样不值一提。”

先生以自嘲的口吻说道:“那是的。不外丢了东西可真不好受。不是说敝帚自珍吗

?何况我丢的还是钥匙。钥匙可是不同寻常的东西啊,以前说娶了老婆就是找了个

管钥匙的人。李清照说自己悲苦,不是就比为‘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吗

?!李太太大笑道:“嗬,人家李清照比你还是差了,你还得加上‘幽幽怨怨,忿

忿懑懑泣泣’呢。”李小心有些窘迫地辩解道:“我可没有哭啊。”李太太讥道:

“你的哭已经不止于外在形式了,你的哭是从心底里去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

是颇具欺骗性的。男人哭时把泪都咽进肚里、沁入心头,为的就是欺世盗名,给世

间留一个英雄美名。连哭都不敢光明磊落,还说什么英雄。人家小女子一哭就痛快

淋漓,以至巍巍万里长城都可以哭倒。”李小心被太太这番挖苦弄得脸红面赤,一

时也不知如何回话。李太太却又话锋一转,开始宽慰道:“其实,这世界、这人生

、乃至万事万物的实质不都是一个失去吗?新陈代谢是失去、生老病死是失去、时

光流逝是失去、进化发铺是失去。失去了一串钥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李小

心反击道:“嘿,这么说,你马上就把你的钱包丢到大街上去吧,因为那是失去,

所以很正常的。”太太略微沉吟了一下,辩解道:“你认为你的三段论成立啊,大

前提就不合错误。我所说的失去是一种客观行为,把钱包丢到大街上却是主观故意。”

李小心哪能罢休,又说道:“那么,你惋惜你以前的好身材,拼命减肥呢,又算什

么?那不是一种对失去的反动吗?!不是主观故意又是什么?!”太太圆睁秀目,

用手指着先生,朱唇颤动着,尖声吼道:“好心安慰你,你倒不领情。好,随你痛

苦去。”说罢,就咚咚冲到楼上去了。



                 ~5~



  礼拜一早上,李太太照例送大宝去上学,李小心则按分工送二宝去托儿所。李

小心把那把备用的孤零零的已磨损得几近断裂的车钥匙攥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把钥

匙伸进锁孔,然后,发动车子,退出车库,离家而去。



  李小心到了办公室,刚刚落座,电话铃就响了。李小心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屏,

知道是太太打来的。便拿起话筒,问道:“有什么事?”李太太在那边有些急促、

有些内疚地说道:“你猜怎么着,你的钥匙在我的办公室里。我今天一到办公室,

一看到你的那串钥匙在我办公室里的桌上摆着,就吓了一跳。你的钥匙串与我的太

相象了,一定是我礼拜五那天上班时带来的。”不待先生搭腔,李太太又补了一句

话:“对不起了。”李小心在那天缄默沉静了几秒钟,前几天曾经期望过的如果找到钥

匙当会如何如何大喜过望的那种感觉居然丝缕难寻了。只苦笑着说了一句:“记住

,是你把我的一个本来很夸姣的长周末葬送了的。”



2002-8-18于布鲁明顿见翠园

作者邮箱:NIQIU_US@YAHO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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